六月的天气，栎阳城一片火热。
今年城里最火热的地方，大概是栖霞路蔡府。
时明月回栎阳城待产，宫里派了嬷嬷过来侍候，还有问诊的太医，请安的太监，更不少了登门拜访的客人，栖霞路上的马车，络绎不绝。
费冠来到蔡府大门前，正好看见高公公正从蔡府出来，坐上马车，急匆匆离去。
虽然十几年未见，但他仍记得高公公那盛气凌人的模样，而高公公显然早忘记了当年李青莲身边那个小跟班，压根就没正眼看过。
费冠在门前通报一声，很快便有人领着他进去，
绕过影壁，穿过垂花门，沿游廊转过正房，拐三个弯，进了后花园，来到一处凉亭。
凉亭里，铺着石台，上面摆些茶点，蔡多福陪着女儿，正逗一只小狗玩，引得小姑娘格格乱笑。
“费叔来了，快请坐。轻音，倒茶。”蔡多福看到费冠，急忙站起来打招呼。
费冠本以为今天的会面，不是谈判就是审判，没想到会这么随意，顿时有些意外，于是拱手应道：“圣人客气了。”
蔡多福说道：“蔡家没什么亲戚，但费叔绝对能算一个，咱们别整那些虚礼，就以叔侄相称，雪儿，过来，喊费爷爷。”
小姑娘倒是乖巧，扭头喊了一费爷爷，又转身跑去抓溜溜的尾巴。
其实谈交情论辈分，费冠真当得上这一声爷爷。所以小姑娘虽然喊着有些敷衍，但费冠还是很满意点头，应了下来。
两人坐下喝茶，寒暄几句，蔡多福便聊起正事：“这几天我不在京城，委屈费叔等我。”
“没事，反正我久不来京城，正好可以四处逛逛。”
“我今天找你来，是想问问，李青莲李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？”
费冠微微抬头，望着前面一株落叶榕，一声叹气，好一会，才应道：“这个问题，我以前也很好奇，以李大人的修为，就算大秦两位圣人联手，也未必能打得过她，光明圣教凭什么围剿李大人？”
“凭什么？”
“后来我才知道，当年围剿李大人的，是一群外乡人，圣教踏雪堂只是从旁协助而已。”
“外乡人？”
“就是大秦外面的圣人。”
“至圣境还有这个称号？”
“以前有外来的圣人游历过大秦，留下极不好的印象，于是有了外乡人称号，就是一个称号，没什么特别的意思。”
“哪国的外乡人？”
“一行五人，有可丽国、富梁国和大庭国，可能还有其它的，他们甚至出动神舟，就是那种会飞的船，你应该见过。”
“见过。”蔡多福点头，“李大人怎么会得罪这么多人？”
“这些人，都是陛下请来的，或者说因为长生殿。”
“长生殿？”
“我不是窍客，有关遗迹和修炼的事，是不懂的，只知道跟长生殿和长生有关，具体怎样，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换在以前，知道有人提起长生的事，蔡多福肯定是不会相信的。但见识过神魂之石的神奇，再加上穿越的经历，他不敢不信。于是问道：“费叔，你这些信息，是从哪里听到的。”
费冠应道：“青衣会的人说的。”
“他们肯说？”
“别人可能不行，但我身份特殊。”
“你也是青衣会的人？”
“我是想加入，可就是身份特殊，他们不要。”
蔡多福笑了起来，点头说道：“这确实是个问题，所以你这话我信。”
费冠也是笑了起来，一时间凉亭里满是欢快的笑声。
笑声引起蔡素雪的注意，小姑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，突然转身跑了过来，扑在蔡多福脚下，嚷着要抱抱。
费冠明显不适应这样的谈话环境，立即敛起笑容。蔡多福却是笑呵呵地抱起自己女儿，哄道：“小雪，你长大了，也跟费爷爷出去闯天下，好不好？”
“闯天下是什么？”小姑娘问道
“就是全世界到处跑，什么地方都去。”
“我要看去大海。”
……
小姑娘认真的表情，配合着稚嫩的腔调，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可爱，费冠似乎也放松不少，但仍是不习惯，只好端起一碗茶，轻轻喝了两口。
父女俩聊了一会，蔡多福把女儿放下，又转身问道：“费叔，再说一说长生殿的事。”
费冠应道：“我听他们说，当年李大人准备前往长生殿，引起陛下阻挠，也招来外乡人的围剿，最后不敌身亡。其它的就不知道了。”
“他们是谁？”
“算是李大人的徒弟吧。”
“徒弟？”
“以李大人的修为，追随者不在少数，有不少人受过她的指点，勉强算是她的徒弟。”
“能介绍给我认识么？”
“恐怕不行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虽然交游甚广，但毕竟不是窍客，也不是青衣会的人，很难见到他们，而且他们向来谨慎，估计不会见你，所以这个忙我帮不上。”
“外面一直有传闻，说李大人还没死？”
“他们说过，李大人确实已经死了。”
蔡多福望着费冠那微带惋惜的表情，觉得不像是做假，于是转了话题，问：“费叔突然来栎阳城，不是来做生意的吧。”
费冠突然严肃起来，很认真地说道：“不瞒你说，我此次来京城，是来认人的？”
“认谁？”
“外乡人。”
蔡多福愣了一下，趁机端起茶杯，呷了一口茶，借机消化这话带来的信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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