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找安如玉,怎地是王爷请她进去?
“王爷?我找安公子,安如玉公子。”
“我家王爷姓安,你这小厮怎敢直呼王爷名讳?”
兵士差点拔了刀,若不是她有王爷的名帖,若不是她刚塞了块碎银。
他是王爷?
安如玉是王爷?
她曾跟他勾肩搭背,她对他爱搭不理,拒之又拒。
王爷长得这么年轻俊美么?
一个王爷平日里只带一个随从到处晃,到处勾搭小厮么?
一个王爷会帮一个小厮救一个小乞丐么?
若不是眼前这个兵士一脸疑惑和警惕,她便不用哆嗦着两条腿跨进这要人命的王府了。
王府不愧是王府,一个宅院连着一个宅院,竟似圈住了无数宅院,成了一座宏伟的王府。
地面铺的青石板,块块长宽都一样,颜色深浅都一样,不沾一丝灰,不留一粒尘,白鞋子进去,白鞋子出来。
她看看脚上的旧黑布鞋,脚趾头都快要杵出来了,更别提这两日逃得一脚的泥。
王府里不仅有无数的宅院,还有一个秀丽的花园。
外边仍是残冬㞳峭,这里已是青蕉红花、绿柳翠鸟,一走进便觉着有了初春的暖意,难不成王府真是风水宝地,连四季都随着他们的意?
花园里有一座小亭,亭下一池清水,水里数十尾锦鲤,都游向亭边。
只因亭下坐着一个安如玉,正在往水里丢鱼食。
安如玉偏爱月白色,儒雅清爽,华丽低调,但缎袍细看底纹却是不同。
桂熙突然想起来,她八岁时第一次见到白子苏,他也穿着一身月白色袍子,难怪她第一次见着安如玉,便觉着有一丝似曾相识。
不过白子苏近年都未曾穿过这颜色,她便忘了。
“安......王爷。”
她站在亭中,看着阳光半明半暗地照在他脸上。他的侧脸英挺,嘴角含笑,却看都不看她一眼。
想必是仍在气她曾拒了他。
同样站着的还有丰海,他却是一直陪着安如玉的。
她望望丰海,丰海望望她,都不言语。
一个惴惴不安,一个冷眼旁观。
亭子四面透风,吹来的却是暖风,不似王府外的风都带着些寒意。
“王爷。”
她又唤了一声。
他终于转过身来,藏不住的胜券在握。
“想通了?”
“嗯。”
“好。”
“不过......”
他拉下脸来:“不过什么?”
不过她想要点台阶也情有可原,大抵不过加些月银,或是把她那个小兄弟带进来,都不是问题。
“不过什么?”
他温言又问。
“王爷先帮我救福来。”
福来?她身边那个小少年?她并不是真心想投奔他。
他有些失望。
“福来怎么了?”
“他被官府捉进去了。”
“为何?”
“是我连累的。昨晚我不小心刺伤了一个人,那人今日去衙门报了案,结果抓了福来。”
“你刺伤了一个人?”
“是,是我撬人家门锁,人家要捉我,我情急之下伤了他。不过只是一点小伤,而且已经赔了银子了。”
她果真有偷窃的毛病,并不是搪塞我,倒是为了我着想,免得替我惹了麻烦。
他心里暖了一些。
“阿海,派人去办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
丰海问清了被捉的地点,领命而去。
亭内只剩安如玉和她。
“王爷,此地怎地如此暖和?风景也比外头的好。”
她轻松下来,十足好奇。
“有火烤着呢。”
“火?”
她低头弯腰,四处张望,却未见有一处火焰,连块炭也未曾见着。
亭下是池,与水还有一尺远。
难不成在亭子底下?
趴下往亭下看,却只有清水一汪,还有几尾五色锦鲤,来回悠游。
那锦鲤煞是好看,或遍体通红,或红白相间,或祥云满身,或五彩斑斓。小时家里也养鲤鱼,听丫环说摸摸锦鲤会有好运气。
池水也带着一丝温暖,鲤背滑腻,却一触即溜。
“哎!”
她跟着鲤鱼伸手,身子却往下栽去,水面在眼前倏忽而近,几乎触到鼻尖,却又顿住。
安如玉眼疾手快,抓住她的后背,在她再次往下坠时,迅即一提,另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揪上亭来。
小心脏扑通乱跳,若是跌进水里,在王爷府里出了糗,她怕是几日抬不起头来。
有趣,这个少年真是有趣。
她不循规蹈矩,不随权势,天真鲁莽,她甚至还有偷窃的毛病,一双乌溜溜的丹凤眼却清澈无辜,看着便觉着世间美好。
若能把她留在身边,这往后的日子便不再乏味无聊,即便有些烦心事,她也能陪着解闷逗乐。这种解闷逗乐,却是真正地让人心里愉悦,不是那些巴结的人屈意奉承可比。
那个白子苏,真是不识货。
只不过,她可愿真心留下?若只是为了救福来而违心留下,他安如玉倒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了。
“公子,已经安排好了。”
丰海回来复命。
“嗯。”
一把折扇轻轻托住桂熙下巴:“阿熙,你可愿留下?”
想了又想,她都已经答应了,只得点头。
“可是心甘情愿。”
自然不是。
头也跟着摇了摇。
是头自己摇的。
若是安如玉生了气要把它砍下来,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了。
果然他的一双凤眼里满是失望。
她等着他大发雷霆,斥责她的不识抬举,然后把她丢进池子喂鱼,这池底下说不定还有王八,等着一起啃她的脚趾头。
若是他真要丢,她便求他,说她糊涂,说她得了失心疯,说她愿意将功补过,为他效犬马之劳,任他驱策,等他信了,哪天放她出了府,她再逃之夭夭。
“你走吧。”
他坐下,背靠亭柱,也不怕背后着凉,反而显得很是安适。
“让我走?”
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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