铛!!
璨光散去,雷电无踪,陨铁碎片漫天飞退。
众人看向台上。
却见一角锋镝,正正地抵住剑尖。
辰燕寻弓身在下,手握箭杆,持为短剑。褚幺俯冲在上,手中握着一柄锐意十足、灿如朝阳的长剑。
此剑竟也被挡住了!
虽然辰燕寻的身体,已经被压成了一张弓。
可是弓的力量,正是在绷紧的时刻体现。
他咧嘴一笑:“我也略懂剑术!”
岂止是略懂?
绷到极限的弓弦,是埋在血肉里的筋络,当它们一齐颤响,辰燕寻自己就是那支无物不破的箭。
身似怒山,血如洪涌。压缩到极限的力量爆发开来——他以羽箭为锋,应对褚幺无所不在的剑,竟推得战线反上!
“请相信,我比你更珍惜这……少年时!”
辰燕寻束发张扬,身随锋镝走。
书山万古传承,儒家无上剑法,《褒贬剑气》、《微言剑势》、《克己三省锋》、《尔雅释兵》……
辰燕寻信手拈来,如行云流水。令人恍惚见得当年提刀走天下,每赴一地换一套刀法的斗昭。
褚幺封弓而占的“先”,瞬间被抹平。又或许,他从未真正占先!
“褚幺打到这个份上,已经配得起镇河真传的名头。但,这就是辰燕寻啊……”边嫱在解说席上感叹。
“好像无底无尽,永远还有后手,怎么都无法战胜。”徐三的声音凝重:“真可怕,我竟然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有这种感受!”
这种感受就像他在更年轻的时候,面对同年龄段的李一,面对同年龄段的姜望……现在他已经没有资格去面对那两个人了。
本届黄河之会,又有多少人,在十四年后,还能企及这样的辰燕寻呢?
大会至此第一次,他失去了对许知意夺魁的信心。
哪怕有天师秘传,玉虚之炁,又如何能在内府境战胜这样的对手?
而令观众都窒息的压力,就这样碾在褚幺的肩头。
就是这种感觉……
无能无力的、无法挣脱的……
仿佛落在落在蛛网里的蚊虫,无论怎么挣扎,也只能看着那巨大的猎食者,一步步沿着蛛线爬过来……直至被吞食干净。
褚幺看过辰燕寻每一场战斗的留影,他知道即便是东方既明那般擅长战斗布局的高手,也在跟辰燕寻对局的开始就全面落在下风。即便是安安小师姑那般博采众家之长,也未能叫辰燕寻有一刻意外。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在辰燕寻绵密的攻势下找到过机会!
相持的此刻,或许已是他不多的喘息瞬间。
可是此刻他手中有剑,可是此刻斗杀在方寸之间。他靠近了这样的辰燕寻!
我娘在台下,我的师父在看我。我所有的家人、长辈、朋友,都在为我喝彩。
这已经是我此生……最荣耀的时刻!
褚幺的面容,被光耀的竖剑所分割。
因为这柄剑太过灿烂,所以面容反而是晦暗的。
明灭不定之间,他的眉心正中,有一只黑白相错的伏蝉……在此张开了四对薄至透明的蝉翼。
他的眼眸一时如镜亮堂。
神通·无间蝉觉!
【心血来潮】是心觉之神通,【蝉翼】是身觉之神通。
【无间蝉觉】是意觉之神通。
“蝉饮而不食三十日”,至静也。
万籁岂曰无声?是纤毫皆动于我意。
当这门神通开启,“意想之处,无所不觉”!
他终于能够清晰地把握到辰燕寻每一剑的落点,有了大口喘息的机会,可以不用再无可奈何地向失败的深渊滑落。
但他并没有立刻挽救自己的微小劣势,并不试图提前去阻断对手的剑锋,而是遵循着固有剑式的演变,在双方的又一次纵身交错时……
倒转剑锋!
这一下去势甚急,用锋极险。
有斗杀一瞬的凶恶味道。
可在这样的千钧一发里,辰燕寻还是步履凌波,衣袂翩跹,尽显从容!于毫厘间避过此锋!
“哎呀!”解说边墙惋惜地惊呼一声。
凭借辰燕寻所展现出来的战斗才情,在他面前弄险……不啻于自杀。稳步就班,或还能多撑几个回合。
褚幺无疑是在巨大的压力下,做出了错误的战斗选择。
但她这时候也来不及说别的。即便在太虚幻境的帮助下拉长时间,也来不及解说个中精彩细节。
辰燕寻也果然把握机会,在避锋的同时,手中羽箭也轻轻一送,顺势钉在了褚幺的左腹,予他以重创!
避锋,送箭,飘退……大袖一展,探手去拿那把已经可以解封的射义弓。
这位儒家小君子,明明在如此激烈的斗杀中,却好似闲庭胜步,有掌控一切的优雅美感。
褚幺整个人都被这一箭钉得腾空,身受重创又被推开了距离。
他却在此刻骤折身——
手中【少年时】,泼开连绵星雨!
传自姜望,演于天宫……【阎浮剑典】!
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,每个人也有独属于自己的剑路。
同样是《阎浮剑典》,姜安安使来便是天花乱坠、仙灵下凡、人间美好。
褚幺使来却是来之不易、人世多艰。
在一笔一划写字的时候,在无数次挥剑的时候,在母亲流着泪说你爹是个大英雄的时候……
其实是知道的。
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什么伟岸的存在。修行于偷鸡摸狗的梁上楼,在人生的大部分时候只是一个小偷。在迷界的时候,也是坑蒙拐骗想尽办法苟活……只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了一次英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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