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。
光芒有些昏暗。
赵用齐盘膝而坐。
他双眸紧闭，眉头微微皱着，围绕在他身周的，是十三个形态各异的挡灾之宝，树种、骨片、玉石......无论是何种形状，全部被祭炼成了浑浊玉色。
忽然
他猛然睁开双眸。
他的瞳孔中各种景象一闪而过。
其中便有狂雷鹰王与黑山妖的会面。
就在赵用齐意识复苏的瞬间，一股莫大的恐惧降临，这种恐惧来自灵魂的深处，紧接着，只见他周身悬浮的挡灾之宝，竟全部染上一层灰黑之气。
“咔......”
“咔......”
“咔......”
这股灰黑之气诡异莫测。
单单是注视着它。
就仿佛要被拉入亡者深渊。
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，十三件挡灾之宝遍布裂纹，仿佛在经历岁月摧残，紧接着就一个个化为灰灰，彻底消失在世间。
赵用齐饶是素来沉稳。
望着这一幕心底也不由生出恐惧。
这种恐惧并非源于他的个人情感，而是一种刻在血液里的本能反应，就像是老鼠天生怕猫一样，仅仅只是看见这些灰黑之气，他就本能地想要逃离，不让它们靠近。
但是。
另一个清晰的本能告诉他。
这些灰黑之气就是冲着他来的。
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。
这些灰黑之气都会如跗骨之蛆。
不将它们消磨干净不可能罢休。
密室外。
就在赵用齐睁眼。
灰黑之气出现的瞬间。
本在闭目养神的万菱蓦然睁开双眸，她的一双美眸惊疑不定的望着密室方向，她能感觉出来，刚刚密室中突然降临一种令她也感到心悸的东西。
“早就听说过......”
“但凡窥探天机者，必受天机反噬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。“
万菱轻声呢喃。
她的淡紫衣裙轻轻摇曳。
白皙的小脸露出沉思的表情。
另一边。
赵用齐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凝重。
哪怕明知大概率没有用，他还是本能的施展出自己所有手段，数层防御光辉包裹着他，他的头顶还悬浮着金塔模样的防御法器，双手各拿着一颗晶莹的宝珠。
然而。
灰黑之气就像是另一种层面的东西。
除了挡灾之宝有用外。
任何法器、法术都接触不到它们。
在挡灾之宝全部消失于天地后，剩下的灰黑之气就如饿狼般，全部朝着赵用齐而来，哪怕在挡灾之宝的作用下，仅仅只剩下百分之一二的灰黑之气，但也是个极其多的数量。
比起之前两次占卜都要多。
想来。
这就是他占卜元婴后期妖王的代价。
灰黑之气接触到他身体。
赵用齐立马感觉到。
他的皮肤、骨骼、血液、法力......所有的一切，都在抗拒着灰黑之气进入，但这显然是徒劳。
灰黑之气快速消磨着他的灵力。
尽管他已经是筑基修为。
但这次的灰黑之气比以往都要多。
他的肉身仿佛化作战场，灰黑之气就是强大的入侵者，他本身的灵力节节败退，甚至被吞噬、策反，灰黑之气像是一股强大的精锐，直接冲到了丹田之中。
当体内的灵力几乎被消磨殆尽时。
赵用齐感觉到。
一股源自他本身，异常重要的力量，仍然抵挡着灰黑之气。
他无意中瞥见自己的手。
原本红润紧致的皮肤竟然开始变得干瘪，一道道皱纹缓缓浮现，这触目惊心的变化让他心头一颤。
“寿元吗？”
赵用齐有所明悟。
当他本身力量无法抵挡灰黑之气。
那么这股神秘气息便开始消磨他的寿元。
每一次呼吸。
都显得异常漫长。
时间应该过的很快，但在赵用齐的感觉里仿佛过去很多年，当灰黑之气消失的刹那，他终于恢复对肉身的感知。
虚弱。
空虚。
无力。
疲惫。
这些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。
“咳......“
“咳咳......”
赵用齐忍不住捂嘴干咳，他的嗓音沙哑无比，仿佛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。
不对。
应该说他此刻就是个老者。
赵用齐看着手心咳出的鲜血，他想要站起身，却根本没有一丝力气，他只能盘膝坐着，身形略显伛偻，用略显浑浊的目光，上下打量着自己。
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。
凡是能看见的皮肤都布满皱纹。
这些皱纹如同岁月留下的痕迹。
深深地刻在他的身上，
赵用齐猜测。
这次可能至少消耗五十年寿元。
这还是他往保守的方向估计。
实际情况可能更加严重。
“修仙得道。”
“何其难也。“
在这一世，赵用齐第一次感觉，死亡离自己如此近。
寿元的折损。
如同被无形之手抽走了生命精华。
带来的连锁反应是毁灭性的，他的境界跌落到炼气中期，本身元气大伤，修为想要恢复可谓几乎不可能。
一束柔和光芒忽然洒在赵用齐身上。
他用尽力气挣扎着微微抬头。
只见万菱推开了门。
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衣裙，容貌宛如少女般清纯动人，皮肤细腻白嫩，宛如美玉，她静静地站在那里，身上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质，仿佛真的是一位不染凡尘的仙子。
“咳......”
“真是狼狈。”
“让师叔见笑了。”
赵用齐嘴角咧了咧。
勉强扯出一丝苦笑。
他的脸庞已经布满了皱纹，显得异常苍老，与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万菱脸上似乎露出一丝不忍。
但很快便隐去了。
她走到赵用齐身边，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，亲手塞入他的嘴里。
“你是不是在恨我？”
万菱有些怔怔地望着赵用齐。
她仿佛从这张苍老的脸上。
看到了二代族长赵守言的身影。
或许。
他那时候也是这般的模样？
“没有。”
赵用齐咽下丹药，随后便轻轻的摇了摇头，他感觉自己好像吞下了一个源源不绝的泉眼，丝丝甘甜的泉水流过他的四肢百骸，自己的肉身似乎在补充生命力。
“这一定是颗很珍贵的丹药。”
他心中如此想着。
“不恨吗？”
万菱有些不信。
她也不知道。
自己是在问眼前这人。
还是在问她脑海里那道身影。
“不恨。”
赵用齐再次摇头。
“这本就不关师叔的事情，师叔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，两军交战本就有牺牲，如果真要恨的话，那就只能恨自己吧，要是我修为高一些，自然无需当这枚弃子。”
“况且。”
“这不是也没有死。”
赵用齐有些苦中作乐的说着。
他说的这些话。
虽然是实话。
但却没有说全。
他自然没有那般无私的精神。
只是，有些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，真要说出来，别看此女现在这般悲春伤秋，等到她回过神来，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。
“下一世。”
“绝不再修占卜之术。”
赵用齐深刻的觉得。
占卜之术就是个大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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