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了程心，你就要将我们都杀了？”
朱路瞳孔骤缩，盯着云天明。
看三体时，云天明这个人物给他的感觉是一种经历过无数痛苦后的平淡，仿佛什么都已经看淡了一样。
可现在的云天明，却流露出一股病娇般的邪气。
曾经在三体舰队中的经历，还有过去亿万年的岁月，究竟给云天明带来了什么改变？
云天明语气有些感慨地对朱路说：
“经历过这亿万年的岁月，你应该也和我有过相同的感觉吧，人类——不应该只说人类，应该说一切有情感感受的生物，本质就受到感情所支配。
在情绪的感受中，感情与自己较高者的生命，肯定要重于感情与自己较低者的生命。
曾经处于心智懵懂期时，我们尚且还能分离出理性与感性这些划分方式，时常用理性告诉自己，多人的命就是要重于单人的命。
可到了现在，我们见证过宇宙中太多太多的生命诞生与覆灭，凭借着数量来判断生命价值的这种认知方式，早已在我们脑海中模糊。
生命无非就是像河岸石滩上的鹅卵石一样，数量再多，就只是这石滩的面积更大一些。
当你在河滩上看到一颗五彩斑斓、自己喜欢的鹅卵石时，你还会在乎其他的石头吗？
你还有其他管理者，都只是几颗无足轻重的鹅卵石； 程心也是，不过我现在比较喜欢程心这颗鹅卵石，为她而舍弃你们，也无所谓。
说不定去到以后我会碰到更喜欢的鹅卵石，到时候也会为其舍弃程心，但那是以后的事，现在我只想为程心舍弃你们。”
一番话，表达出了云天明对生命极大的漠视态度，与之前所谓更看重生命延续的保守派管理者截然不同。
他根本不在乎生命是否延续，还想要开启新宇宙，只是因为想见证全新的世界。
以云天明过往的经历，他拥有这种对生命的漠视态度，完全合理。
朱路皱着眉，还想与云天明好说，刚张口，云天明却喝止住他：
“我信不过你，你什么都不用说了！”
这一声暴喝落下，朱路忽然看到，这颗原本一切都静止的星球，万物开始恢复运动，海浪哗哗向山崖拍来，天空白云恢复流动，在白云之后的碧空上，一颗明亮的星辰开始绽放光芒。
在白天还能看见星星，那颗星辰的亮度让朱路感到吃惊。
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。
那颗星星不是因为明亮才被他看到，而是因为离蓝星很近，是一颗正在撞向这个星球的陨石！
不，不是陨石，那分明就是一颗行星，是DX3906星系的灰星！
上一刻还只是渺小的星点，下一刻，已经变成了一口遮蔽整片天空的“锅”，阳光被撞来的灰星遮蔽，整个星球陷入一片黑暗。
真正的蓝星和灰星早已经被云天明收纳了起来，现在相撞的两颗星球，只是云天明建模出来的临时战场，可以肆无忌惮的破坏。
他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引朱路带着其他管理者的植入设备来此，杀了朱路，在摧毁其他管理者的设备，这样就无人能够阻止他了。
天空已经一片火红，两颗星球的大气摩擦，迸发出了无比炙热的高温，星球表面，海水开始蒸发，大地开始融化。
但这些反应，远不及两个星球相撞的速度。
轰！
两颗星球对撞的一面轰然碎裂，变为无数颗陨石碎块向与撞击面水平的各个方向迸射而出。
在没有声音传递介质的宇宙真空中，即使两颗星球相撞，也是无声无息，
相撞碎裂的两颗星球如同两颗破开的鸡蛋，地层深处的熔岩物质纷纷喷发而出，朱路置身于一片失重环境中，四面八方都是粘连的熔岩物质，仿佛组成一个熔岩囚笼围住了他似的。
两个星球相撞击就是以他为中心。
但就算是遭遇星球毁灭级别的灾难，朱路也毫发无损。
六位管理者的能力全都汇集在他身上，他已经不受任何物理规则的限制，物理层面的撞击，对他自然也不会产生任何伤害。
而宇宙间的一切，本就都是物理反应。
回过神来，朱路迅速搜寻起云天明的位置。
现在云天明早已消失在他面前。
见到云天明时，他就已经对对方进行了追踪标记，这种追踪标记并不是留在别人身上的东西，所以别人也无法清除。
标记是一种超宏观层面的扫描。
见到云天明的瞬间，朱路便获取了他身上很多独一无二的识别信息，通过这些识别星系，在超宏观层面对整个宇宙面进行扫描，无论对方躲到宇宙哪一个角落，都可以瞬间找到。
在三十万光年外！
觉察到云天明位置，朱路意念一动，身随念转，瞬间出现在他所感知到的位置，但此时，云天明却又逃离到了更远的地方，朱路只能再追。
二人一追一逃，每一次跨越的距离，短则数万光年，长则数亿光年。
朱路心中疑惑，云天明不是想杀他吗，那为什么只顾逃跑？
想将他引到什么地方去对付他？
他暂时停下追逐，向云天明呼叫：
“云天明，不要再逃了，请你相信我，我愿意帮你保下程心！”
这种通讯，也是通过超宏观层面进行，能扫描到云天明的存在，就能随时和云天明通话。
但并没有得到云天明的回应，对方还是在不断逃跑。
虽然猜到了云天明是想将自己引到什么地方对付自己，但现在朱路也没有办法，还是只能追去。
到现在为止，他仍然还是想和云天明好好面对面谈一谈。
云天明是这片第四光锥宇宙的管理者，掌控着这片宇宙，而他身上有其他六位管理者能力的汇聚，双方谁想击败对方都是异常麻烦的事情，甚至可能还会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，所以他还是希望和谈。
如果云天明答应，到时候要他帮忙保住程心也不是不可能。
虽然再次见到程心之后，曾经那些对程心的强烈恨意都被重新唤醒，可终究过去了那么久，很多事情都早已看淡了，要他保住程心，未必不可能。
但如果云天明一直这样顽固不化的话，那他说不定真的只有与云天明死斗了！
一路追逐着，朱路还是在不断劝说着云天明，可是，始终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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