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雀洞这边,四女商量完毕,便由崔绮一人回去入口交代灵奇。
崔绮深知此行凶险,哪还有心思顾及名声,再见灵奇,几番欲言又止,让灵奇去天柱峰刺探军情的话说不出口。
灵奇见她脸色难看,还以为怕他不能将事办成,笑道:“道友莫要太过担忧,我来时毫无防备,许飞娘等人尚未察觉,难道这次存心算计,反倒教她看出我的行藏吗?我再多说一句,道友不要见怪。此次出行我怕再遇偷袭,将家父的法宝鲸涎锤带出来了,寻常三五剑仙,可近不得我的身。”
崔绮秀眉一竖,没好气道:“当初明珠玉珠伤你实是误会一场,你怎么还放在心上?”
灵奇见她与自己开玩笑,心下愈发欢喜,还怕说多错多,一拱手,沉声道:“是我失言了。道友在此等候,黄昏时分,灵奇必然回转!”说罢一个转身没有动静,回过头来尴尬一笑道:“劳烦道友放开门户。”
“你呀你,咳咳……回来请你喝酒。”
崔绮笑到一半,将话语生硬改变,脸红了红,匆匆看向别处,施法揭去云雾。
灵奇先是一呆,继而微笑不语,转过身时下意识握了握左手,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刺痛感觉,心中无来由泛起些不安来。故技重施,仍用敛息诀隐去道气,在无人处回到回雁峰顶步行下山,才走到雁峰寺前广场,便撞翻一个小沙弥。
他心里头藏着事,神情恍惚而不自知,撞到人后才回过神,立时“啊”的一声,生怕因此招来山中妖人注意,忙道:“抱歉,抱歉,我赔你银子。”
小沙弥接过银锭,乐呵呵道:“我看你印堂发黑,恐怕会有血光之灾,既然不缺银钱,可用金三百两,借我雁峰寺中寿佛袈裟披在身上一天,万邪不侵呢。”
“小哥说笑了。”
灵奇心猛地一跳,一则不敢用道力试探面前小沙弥,二则顾着崔绮交代,也未细想半夜三更怎会碰见沙弥,一心脱身远去,拿话敷衍道:“在下还有要事,小哥能否让开道路,便是要我送香油钱,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儿。”
小沙弥闻言气呼呼道:“我好心指点你,你当我是花和尚!好,你没得寿佛袈裟穿,瑞应峰的如来舍利也碰不得,自讨苦吃,后悔无及。”
灵奇听了小沙弥话语,付之一笑,天生万物,火候一到哪样不是被人炼作法宝?留给世人的要么达不到法宝的标准,要么早就被人掉包。
寿佛袈裟对他来说不过破烂僧衣,金刚塔里宝舍利更与石子无异。
殊不知小沙弥等他一走,便即化作火光消散,远在万里之外的铜椰岛磁峰底下响起一声轻叹,怜惜中带有几分期待。
经过这一个小插曲,灵奇倒也没有患得患失了,重又恢复自信,蛇形狸翻,不发出一丁点声音,伴随着逐渐加快的心跳声,躲过一路上明暗交替,随处可见的番僧番道。
他不知于建死活,更不晓得在他身后不远的土地下有癞姑跟随,但知道崔绮在等着他,虽怀谨慎,到底有些急切,行过一百多里地,赶到天柱峰下时天蒙蒙亮,身旁草丛上露珠也清晰起来,听前头忽然响起人声,连忙侧身躲进大石后面。
此时天色将亮未亮,黎明时分,正是熬夜的人们最困的时候,剑侠也不例外。
灵奇侧耳倾听一会儿,才知前边巡守人员正在换班,从怀里掏出一个三角形的镜片,借着镜中倒影看去,见退走的是两个番道,来了两个番僧,心下顿时为之一沉。
他出身旁门,身怀运用神魔之法,本意到了天柱峰以后偷袭番道,乔装打扮潜入峰内,怎知拦路的是两个最为克制神魔的佛门弟子,一时间没了主意。
等天一亮,不管番道还是番僧,齐齐躲去暗处,届时附近凡人家上山祈福烧香,山后锁云洞云深雾罩禁制全开,是最难潜入的时候。
暗处癞姑也知这一点,见灵奇停下不走,只能干着急,想着再过一会儿灵奇要是还没动作,她便现身将人带回,等入了夜再来探查,忽看灵奇纵身一跃,她也跟着紧张起来。
原来就在癞姑寻思的这一会儿工夫,灵奇从大石后面忽然出现,手一扬放出鲸涎锤,转瞬便将那两拦路番僧吸附在锤上。
不远处癞姑见状暗暗喝彩,忽而眼前一黑,心中警铃大作,从地底冒出,却见灵奇已经被擒,空中妙龄少女周身彩烟流转,眉心一点红光摄魂夺魄,莫说打赢,她连交手的心思都不敢有,忙将一口火红飞剑放出,返身便走。
“乾天纯阳火!”
许飞娘惊叫一声,运用玄功抵挡,等烟雾散去,已没了癞姑身影。
却说灵奇捉拿番僧以后,破空声在头顶响起,立时知道不妙,忙将鲸涎锤放起抵挡,只看得三十六道青色剑光按天罡分布,往中间急急刺来,宝锤只防得一面,顾不得别处,忙将左腕一抖,又放出一条红绫围绕周身旋转。
说来话长,实则一切发生不过刹那,剑光闪过,鲸涎锤上下翻飞未曾被毁,那红绫却在裂帛声后炸成碎布纷飞,当中灵奇瞬时成了个血葫芦翻倒在地。
青色剑光小如柳叶,无一例外透骨而过,钉死了灵奇身上大穴。
前因注定,许飞娘早知衡山四女是为何人,情知癞姑善于地行,明面上不好捉拿,昨天夜里经过白雀洞本就是故意为之,打着引蛇出洞的主意。
金姥姥禁法玄妙,禁不住崔绮中途开了一角,被人看破虚实。
当时许飞娘神念扫过,并未露出异样,仍按既定计划放出于建被捉的消息,已是成竹在胸。
满山番僧番道一切行为照旧,只等癞姑发难,暗中许飞娘全神戒备,自然赶到将人捉拿,为防中途发生变故致使努力白费,全程都未假手外人。
唯一例外的便是癞姑有吕松赐下纯阳火炼制飞剑,又不是打头阵的人,逃之夭夭。
许飞娘枉费心机,捉了个局外人,虽不至于空手而回,盘算到底落空。
再说灵奇,错在轻敌大意,不知妖人两两成群,锁云洞又只有四个首脑能进,还以为潜入天柱峰就成功了一半,到头来落得个被人活捉的下场也不冤。
万幸的是他早先也曾想到过失手的情况,事先做足准备,还未到山穷水尽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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