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醒了就别装死,窝金一身洞呢。”
“团长醒了?”窝金高兴地跳上甲板,小心地把库洛洛放下来,佳妮特也晃了两下,终于放弃站立,跪坐下来,小脑还需要点时间调节,论体质她和这在下边还这么快醒的蜘蛛头差太远了。
看库洛洛还是闭着眼睛不动,佳妮特伸手摇了摇他。
“不要摇……”蜘蛛头的声音很虚弱,微皱眉的吃痛表情却透着一丝轻松,“疼死了……”
“骗谁。”
“……之前说你可爱那句话,我收回……”
129
确定所有人和动物都上了船后,玛奇起了帆,再把窝金赶去划船,然后来到佳妮特和库洛洛旁边,开始给库洛洛全身检查。
佳妮特回过头,看向岛的方向。
岛已经开始崩坏了,雪峰四周有无数碎石在滑落,大量的鸟惊叫着徘徊在空中,轰轰的震动声蔓延到了海上。
忽然传来幽幽的歌声。
听不太清,也许是费蕾拉,也许只是蝴蝶。
悠远梦幻的歌声,在这急速的崩坏中,却是那么平静。好像深海中的塞壬水妖,平静地凝视人类的沉沦。
当绝望与觉悟都走到尽头,水妖的歌,不再悲伤,不再迷茫,没有憎恨,没有痛苦。
只是单纯地唱着,用最美的声音,为远去的灵魂送葬。
听着那熟悉的歌声,佳妮特低下头,对被玛奇脱了上衣,开始处理断骨的库洛洛说:“我想看故事的结尾,能拿吗?”
库洛洛闭着眼睛,微点了下头。
佳妮特从他衣服内袋中把那几张残页拿了出来,然后靠着船板坐下读起来,面对着歌声传来的方向。
少女冷冷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悲恸与决绝。
青年看了她一会,说:“我会在下面等你。”
然后他向下继续爬了。
当他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看不清的小点时,久久酝酿在少女眼中的泪,终于滴了下去,滴入没有尽头的空中,随风飘散了。
她拿出自己的匕首,刀刃贴上了自己保险扣所在绳子位置的下端。
床单绑正的布条在刀锋中丝丝割断,当断到一定程度时,刺啦一声,被撕开了。
还剩最后一丝联系。
她看着那最后一丝微微颤抖的残缕,感受着那无言的乞求。
最终,她闭上眼睛,白刃奋力割了下去……。
少女拿出那节臂骨,搂在怀里祈祷。
为死去的灵魂,为画上了句点的仇恨。
天空很高,听不到坠落的声音。
天空很宽,听不到惨叫的回声。
天空中的少女,终于只剩下一个人。
只是悲恸的灵魂都满足了吗?
不知道。
最终,少女留在了那里,祈祷着祈祷着。
永远地留在了那里。
佳妮特把残页收好,塞回库洛洛的衣服里。
“觉得如何?”
库洛洛忽然睁开眼睛,淡淡地问。
“还好。”
“我有个地方不太明白。”
“?”
“为什么要等那个男的爬下去,直到快看不见了才割绳子?其实只要等他稍微爬远点就不会被阻止了。”
佳妮特眨了眨眼睛。
——因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下刀。
——因为不想看他坠落前的表情。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呵……其实是很蠢的。”
“……谁?”
“记得雪峰下面的两句尸骨吗?”
“恩。”
“你觉得会是谁?”
“……少女和青年?”
“男性尸骨是老年人,背脊有病态弯曲的。”
公主愣了。
库洛洛轻松地继续说:“如果这个故事是真实的,那相关的人死的一个不剩,要如何流传下来?”
公主沉默了一会,开口了。
“……那个青年没死?”
“恩,爬过山后你也发现了,山峰不用很高就会被雾气掩盖,那是真正的白雾。即使高度不高也判断不清究竟离地面多远。十之八九他们当时离地面已经很近了,那个女孩又给了他太多时间爬下去。所以当绳子割断时,他离地面的高度已经不足以摔死人。”
“……费蕾拉也以为那个尸骨是青年的……”
“没错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佳妮特望向那歌声的方向,歌词已经唱到了最后。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
我的永远就宣告终结
生存的喜悦还有随之的痛楚
开始了
这光芒之中
…………
几乎在歌声结束的同时,岛屿开始大面积地在震荡中崩溃了。一道可见的巨大裂缝从雪峰云端下的中间出现,很快分叉蔓延到整体,轰裂声在海上依旧震耳,海面也连带着引起波动,巨浪翻滚。
崩裂到达了极限,雪峰如同被斜着一刀划断的树干,错开,滑落,崩溃……
峰身断成几节,摔落到绿岛上,绿岛在肉眼可见地倾斜,下沉。
最终,蓝吞噬了绿。
一切归寂于深海。
白雾,渐渐消散了。四周清晰起来,只是再没了绿岛的踪影。
灰暗的天气似乎也终于过去,阳光透过云层,一束暖暖地照在佳妮特的脸上。
一只蝴蝶,从海面上飞来。佳妮特伸出一个手指,蝴蝶停在指尖。缓缓振动的鳞羽,流转着锦缎般美丽的光。
休息了一会,蝴蝶再次飞起来,顺着风,向远方飞去。
那边是陆地的方向。
你终于可以回家了……
“那是个好故事。”
公主忽然说。
躺在甲板上已经包扎好了的库洛洛好奇地向后仰头。
“无论青年死没死,都是一个好故事。我喜欢那个少女。”
“呵……我以为你喜欢童话式的,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,或者殉情?另类地永远在一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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