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馒头
老爷子不认识李云隆，本来被突然出现的侦察兵给拉来，就已经足够人害怕了。这些人拿刀带枪的，若是说错了话，这么一片渺无人烟的地方，若是给人杀了，谁也不知道啊。但是不吭声貌似也不行，何足道依然和颜悦色地问了同样的话。老爷子突然指着队伍里面的一个士兵喊到，“五娃子，你过来啊。”
被喊到的士兵叫做万义仁，在家里排行老五，和这位老农是本家。他知道革命军对百姓毫无恶意，不过这些日子的训练，好歹让万义仁有了足够的纪律性。排长没有发话，他也不敢自己出列。李云隆向万义仁招了招手，让他过来。
然后李云隆高声说道：“乡亲们，你们认识我们部队的兵，你们就让他们出列。”
这话一说完，所有的乡亲都伸长了脖子看着新一团的士兵。只要能够找到认识的人，自己背害的可能就少了很多。万义仁刚到了本家的爷爷身边，老爷子一把抓住他，就说道：“五娃子，你得给说说，我不是坏人。不是坏人啊。”
万义仁一面安抚，一面为难的看着团长李云隆。
大概有十几个士兵被认了出来，也被叫了出来。乡亲们一个个拉着士兵都是要他们保证自己的安全。经过这些士兵们的劝说，乡亲们终于明白这些人不是针对自己来的，这才稍微平静下来。
这样的一出闹出来，士兵们本来还觉得有些好笑。可是看着看着，笑容已经逐渐从士兵们的脸上消失了。人都有恻隐之心，这些百姓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，那就是衣衫褴褛，一个个因为缺乏食物，干瘦的要命。而且也不知道他们多久没有洗澡洗衣服了，那种积累了好久的污渍不仅仅是和百姓相比起来，新一团的士兵们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工作辛苦，但是吃的尚可，甚至比灾前吃的还稍微好些。加上卫生，训练，晒得虽然黑，精神面貌却明显比这些百姓们强出几个档次。
看着这些百姓，一个个是如此瘦弱，看着几乎是风一吹就要倒下。士兵们忍不住会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。如果没有加入革命军的话，面对这样的大水，他们和这些百姓也差不了太多。这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让众人心中有种隐隐的庆幸与深刻的同情。
“乡亲们，这水还没有退干净，你们怎么就回来了？”李云隆再次问了一遍。
在李云隆反复的询问下，乡亲们终于肯回答了，有人说自己想赶紧种地的。有人说逃荒要饭被水堵住了，只好回来的。不过他们的回答中言辞闪烁，完全不得要领。
李云隆突然问道：“这里已经接近了潢溪镇，你们现在想种的土地是你们自己的么？”
这话一出，所有百姓都变了脸色。那位老者干瘦枯黄的脸上一阵抽搐，突然就给李云隆跪下了。这把李云隆吓了一跳，连忙去搀扶老人。可老爷子一把抱住了李云隆的小腿，跪在地上死活不动。李云隆哪里敢让比自己大了几十岁的老爷子给自己跪下啊。手忙脚乱的去拉老爷子，但是老爷子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，在这水灾的日子里面已经被汗水，污水给沤糟了，稍微一用力，衣服立刻就被撕了一个大口子。
不仅仅是老爷子，其他百姓也纷纷跪下。
“快把大家搀起来。”李云隆喊道。
士兵们赶紧去搀扶，结果没一个人愿意起来。
老爷子看李云隆不受自己的礼，立刻放声大哭，边哭边说道：“这位后生，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。逃荒逃不走，家当全部被淹了。我们就剩了一点子种子，大家商量着，反正都是个死，趁现在地荒着没人管。好歹先种下点，看看能不能收点粮食，今年不会被饿死。后生，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。你若是把我们赶走，或者拿走了我们的种子，我们可只有死路一条。你们有刀有枪的，若是想让我们死，就干脆现在把我们给杀了。也不至于让我们活受罪啊。这老天不让人活，你们这些后生总要让我们活下去吧！要是不想让我们活，你们就给我们一个痛快。”
这次老爷子边哭边说，声音虽然不太清楚，这回答的内容可是清楚明白。听着老爷子号啕大哭，其他百姓也都跟着哭了起来。李云隆脸色阴沉，军士们也都阴沉着脸。孙铭虽然听不太明白河南话，但是大概意思也都明白了。张大彪低下了头，重重的叹了口气。
李云隆放弃试图拉起老人的努力，虽然动作有点慢，但是李云隆双膝一曲，也跪下了。
“大爷，我们不是来收你地的。我们也不是来抢你粮的。我们……，我们是来救你，我们是来救大家的。这点你要相信我们。”说完这话，李云隆抬起头来喊道：“赶紧给乡亲们拿水拿吃的过来。”
士兵们听了这话，几乎是一窝蜂的动起来。乡亲们听了李云隆的话，真的震惊了。但是那个明显是头目的青年就和他们一样跪在泥水中，而围上来的数不清的青年人，手中拿着的都是竹筒和馒头，食物的香味包围着这些饥饿的百姓。也不知是谁一把抓过一个馒头，就往嘴里面塞。，他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是抢过馒头开始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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